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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该死的凤

发布时间:2017-09-25 21:27:02
核心提示:  贵妃起居注作者:御井烹香第3章培训第2章变化第1章选秀第6章身家第5章嫁妆第4章册立第9章初见第8章太孙第7章孙嫔第12章赏赐第
  贵妃起居注

作者:御井烹香

第3章培训第2章变化第1章选秀第6章身家第5章嫁妆第4章册立第9章初见第8章太孙第7章孙嫔第12章赏赐第11章侍寝第10章无宠第15章盛会第14章敌我第13章得福第18章内幕第17章春睡第16章体面第21章一点第20章疼吗第19章破瓜第24章便宜第23章复杂第22章过夜第27章二次第26章蓝宝第25章赏赐第30章算学第29章福运第28章宠爱第33章有喜第32章内媚第31章本分第36章和睦第35章端平第34章管家第39章委屈第38章挑剔第37章年关第42章随驾第41章侍膳第40章元宵第45章疼宠第44章行李第43章美差第48章同居第47章病中第46章亲近第51章喜事第50章事故第49章游览第54章葡萄第53章甜蜜第52章驾驶第57章阳根第56章动情第55章低调第60章恼火第59章嚣张第58章关照第63章提点第62章体面第61章龙威第66章东厂第65章生女第64章难测第69章惧怕第68章死人第67章抄检第72章温泉第71章余波第70章大杀第75章操心第74章索要第73章闹心第78章管家第77章着急第76章怨恨第81章驾崩第80章噩耗第79章平衡第84章升职第83章震撼第82章葬礼第87章清醒第86章坚壁第85章色戒第90章惊变第89章下棋第88章微妙第93章威风第92章逼宫第91章定计第96章冲突第95章贤妃第94章分封第99章奸妃第98章憨妃第97章风向第102章险恶第101章暴发第100章庄妃第105章糊涂第104章让人第103章盛宠第108章震怒第107章娘家第106章大红第111章敲打第110章亮剑第109章复杂第114章说合第113章冤屈第112章吵架第117章后浪第116章和好第115章多助第120章出事第119章大事第118章喜讯第123章喘气第122章软禁第121章主角第126章太平第125章双元第124章迷路第129章沉浮第128章福运第127章不争第132章龙凤第131章重轻第130章炎凉第135章掌权第134章离奇第133章为母第138章渣滓第137章浑水第136章忠奸第141章对策第140章顺遂第139章感情第144章猜疑第143章惊讶第142章富贵第147章情义第146章处置第145章愤怒第150章对战第149章糊弄第148章踏实第153章回去第152章失望第151章阳谋第156章正确第155章博弈第154章和好第159章真爱第158章风波第157章玫瑰第162章精分第161章回宫第160章吹风第165章愉快第164章神展第163章涸鱼第168章躺枪第167章黑点第166章恭让第171章雪崩第170章黑锅第169章细节第174章评委第173章选秀第172章愿望第177章未眠第176章钓鱼第175章封妃第180章吐血第179章喜事第178章渔翁第183章晋封第182章风浪第181章妙人第186章回生第185章许诺第184章甜宠第189章诚实第188章进言第187章压制第192章冒险第191章愿意第190章带劲第195章检讨第194章深喉第193章医药第198章态度第197章相思第196章复出第201章不来第200章呵呵第199章富贵第204章孤寒第203章当家第202章番外:童梦第207章威望第206章冬夜第205章代表第210章人品第209章送礼第208章好命第213章上火第212章更年第211章德政第216章北斗第215章意外第214章为难第219章苦果第218章进化第217章安心第222章成熟第221章活死第220章安乐第225章同病第224章羞耻第223章早熟第228章中年第227章护短第226章不振第231章水滴第230章选婿第229章影响第234章病魔第233章失败第232章疫病第237章捧杀第236章康复第235章辉映第240章好好第239章官僚第238章偕老第243章想死第242章等死第241章便当第246章害死第245章联手第244章寻死第249章坑死第248章谋生第247章脱生第252章退休第251章锦瑟第250章来了第255章篡权第254章尴尬第253章春雨第258章复杂第257章学习第256章成盟第261章玩脱第260章风格第259章花季第264章移情第263章意志第262章母爱第267章权柄第266章摄政第265章愚笨第270章当年第269章选秀第268章糟烂第273章心思第272章接班第271章顾虑第276章云散第275章心术第274章天道第279章迁怒第278章佳媳第277章快意第282章胡闹第281章不安第280章无奈第285章继承第284章作死第283章快意第288章逼宫第287章抗争第286章绸缪第291章入门第290章决断第289章头疼第294章太后第293章丢人第292章局限第297章先皇第296章弥缝第295章酱油第300章安静第299章别离第298章放心第303尾章尾声

身为天子,皇帝若是愿意,从早到晚都能忙个不停,起码每日不到四更就要起床准备早朝,这一点是雷打不动回避不了的职责,皇帝冲龄继承大统,这些年来也不知上过了多少次早朝,昔年诸宫秉政,皇帝听闻政事的场合颇为有限,倒是把朝会看得很重。只是亲政以后,便渐渐觉得朝会只是流于形式,真正的政事只能在文华殿中和内阁商议共决,因此上朝的热情有所减低,近日来多是三五日上朝一次。不过,每月朔望大朝,却是不敢耽搁了。今日一大早便起了身,向着殿中坐了,受了群臣的朝拜后,象征性地处决了八件事——多年下来,这已经是延为定例,朝会上禀报的都是经过挑选的八件朝事,朝臣怎么禀报,皇帝怎么回答都已经有了定制。回殿后换了常服,他便又往文华殿真正地处理起了国家政务。

文华殿距离内阁不远,在这里看奏疏,有什么疑问立刻就能和内阁群臣商议,不过皇帝对此兴致也并非很高,如今朝中没个能臣,满座均是尸位素餐之辈,他亲政之初,心中本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只是搬弄走了压在头顶的几座大山以后,这才发觉,被三杨连续压在头顶十年,朝中新一代的人才,竟是没一个成长起来,无一人堪用。

章皇帝年间强盛的国势,不过十年时间,已经败坏至瓦剌频频叩关的地步,朝中偏无一人可用。三杨误国,何至于是?不过是先后几次风波,也足以让皇帝看清如今朝中诸臣的面孔:自己即位之初,老臣当朝,万事求稳,朝中气氛是暮气沉沉,如此经年累月下来,朝臣们已经养成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反正按部就班往上打磨资历也就是了,那些个锐意进取的年轻臣子,在朝中压根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亲政四五年,不过是选取了两任进士,要等这些年轻人成长起来,还不知要有多久,皇帝的热情在五年后也渐渐消褪了下去。说实话,现在朝廷面临的问题,是否一两个人才来就能扭转得了的,他心中也着实是没底。

朝廷没有钱,这就是最大也最紧迫的问题,用钱的地方每年都在增多,税却只有这么一点。过去五年间,打发瓦剌所用钱财,已经是往年的十多倍。原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银库,现在更像是有个永远都不会好的伤口。瓦剌每年都多次派人入贡,次次人数都比以前更多,使团成员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殊无入朝恭谨,到了京城,还要以人头计算赏钱,以远远超过市价的回赐,买下瓦剌进贡的马匹。这样的风气就是在三杨秉政期间培养起来的,蛮夷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现在三杨倒好,拍拍屁股流芳百世去了,留下来的问题还不是要他来解决?不给朝廷培养人才,不防微杜渐,将祸患消弭于萌芽中,还说得上是什么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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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隐约看到了朝政上的问题,皇帝也不会这么急于亲政。对于祖母当年不垂帘听政的决定,他是有些感谢的,可这感谢之余也不免有些埋怨,太后、太妃两人虽然也有一定的见识,但被内阁限制得非常死,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临朝称制,朝臣心里就是不把你当回事。唯有尽快大婚亲政,才能扭转这暮气沉沉的局面——

不过,皇帝当时毕竟也还是太年轻了点,很多事情也是想得太过简单了。虽说对人心不算完全没有认识,但终究还是听信了老师们教导的那些道理,以为自己以天子身份接掌朝政,会比太后更顺利一些,谁知道亲政了几年,这才明白一个道理:官员糊弄起人来,是永远都不会管头顶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后的。

太后一介女子,可欺,他刚亲政时不过十五岁,不过黄口小儿,更是可欺。在一般人家,这个年纪只怕连秀才还没考中呢,皇帝自己也并非天纵之才,受这些宦海沉浮了数十年,勾心斗角第一流,办事第九流的文臣相欺,又算得了什么?

四年了,吃了多少的暗亏,多少好心又办了坏事。少年人的轻浮,已然渐渐被磨去,雄心壮志也是十不存一。良君也要有良臣啊,举朝上下都在混日子,他有心又能怎么办?

自怨自艾的心情,每回上朝之后都会泛上,往往从文华殿回乾清宫时,是皇帝一天内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今日听说清宁宫还未来人,皇帝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惊得内侍们一声也不敢做,原本还想建议唤周妃过来陪伴的,此时也无人敢于开口了。

皇帝现在也没有亲近妃嫔的心思,他心里正有气呢。

少年亲政,心里不是没有发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行差踏错,闹过笑话。一般的父母,在孩子刚出去做事的时候,还不得谆谆叮嘱些做人的道理?唯独太后,自打将大政奉还,对内廷、外廷的事就再没了只言片语,不论自己怎么闹腾,清宁宫都是一概不闻不问,仿佛压根都不知道。

头一年他刚亲政,心思正热,也不希望有人指手画脚,心中倒暗自觉得太后颇为识趣,可越往后,心里就越不得劲,有点不信邪——立万氏为宸妃时,他也是铆足了劲儿,心里就想着:若是太后发话,他又该怎么往回顶。

可清宁宫那里依然是装聋作哑,对于他偏宠万氏的做法,仿佛压根都没有意见,小皇帝满肚子的话都被憋在了肚子里,那股劲儿使大了然后又猛地落空的感觉,实在是憋屈难受,憋屈得他直接就把计划提前,把罗妃的封号给提了上去。顺带着把王振给叫进宫中,也算是恶心恶心太后。

这回总该有声音了吧?这明摆着是要为罗妃正名铺路了,太后是以子封后,她就真不怕自己做出为父亲废后的事情?

阴沉地瞥了瞥眼前的奏疏,小皇帝也是强忍住了一声叹息:这样的事,太后又如何会怕?

年幼时有些想法,也很正常,随着年纪渐渐长大,皇帝早认识到了这一点——天子也不可能为所欲为。要废皇后,没什么大不了的,爹都给铺平路了,效法故事也就罢了,虽说破坏纲常,但皇后无子可废那是有旧例的,循例么。

可为先皇废后的说法,却是从未与闻。这件事绝不能通过内阁,只会闹出传扬天下的大笑话,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让宰辅重臣们,更加不信任自己。太后将自己养育成人,为他登基奔走出力,中外与闻,摄政多年有功,还政主动,贤明。虽说不是亲生,但亦是慈母,别说废后了,自己哪怕有一点不敬的心思,都是不孝。对太后也只有高高捧起一种选择,就算减少请安次数,都会引来大臣的劝谏,废太后这样不可能的事,根本提都不用提了。

尽管如此,他会不会去做是一回事,对方会不会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太后冷淡的沉默,仿佛就是她有恃无恐的体现,倒是正体现了皇帝自己的黔驴技穷,正体现了他的无能。

下旨封赠罗妃已经有三天了,足够将消息传递到清宁宫耳边,现在还没有回音,应该也就是真的不会有回音了。

这就是他这个皇帝,在宫外受气,宫里也是受气。胡仙师一去,徐贵太妃又是极其疏淡的性子,就是想要尊奉个别人给太后添堵,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咬着下唇出了一会神,终究还是悻悻然哼了一声,吩咐着内侍,“请皇后过来陪伴。”

皇后钱氏性格柔软,虽然没有生育,但和皇帝的感情却不错,也时常到乾清宫中伴驾,虽说比不上民间小夫妻相濡以沫的纯真感情,但皇帝待她一直都还是不错的,就是取中了她从不违逆自己这一点,立万氏为宸妃,钱氏连句话都没有,还为周氏说了几句话:“怎么说也是皇长子的生母……”

立谁不立谁,皇帝自己心中自然有数,周氏是个天真的性子,没什么心眼,也就是因此,什么心事都能看得出来。生了皇长子以后,难免有些浮动的心思,钱氏为人又柔软,也压不下去,这时候再封个贵妃,那就不是对周氏好,而是害了她。

这不是,封了宸妃以后,周氏行事也安分多了,皇帝还不至于在外头受了气,回头就敲打自己的女人——不过需要敲打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立谁为后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周氏若以为生了个皇子就能横着走,那就该受些教训了。

还有万氏,腰杆有时也太硬了点,让人看了也有些不舒坦……皇帝漫不经心地思忖着后宫里的事,却没多少烦恼。女人吗,无非玩物罢了,服侍得好了给些恩赏,服侍得不好了,胡废后的例子不就摆在那里?寻常妃嫔,连仙师的名号都不必给,三尺白绫一赐也就够了,谁又敢多说什么?看着她们的勾心斗角,有时还挺解闷的。

皇后不多久就到了宫里,她给皇帝行了礼,又陪着说了些家常话,见皇帝依然是心不在焉的,便主动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皇帝也不瞒着皇后——她不是那种一味恭顺婆婆的媳妇,虽然请安问好无可挑剔,但也就是情面上过得去而已,入宫没多久,摸清了他和太后的关系以后,皇后就很少在他跟前提起太后,听说也不曾在太后跟前提起他。这样的性子,很能让他放下心来,有些心里话,也和她说说——也只好和她说,现在王振入宫了,倒是又多一人来分担。“还不是罗家的事……东厂都找了有六七年了,也不知罗家人到底搬去了哪里。”

对罗妃的身份,皇后知道的就只有她对皇帝有养育之恩,别的事情,皇帝没说,但相信她自己也有些猜测,“当年的老家——”

“老家遭了山崩,一村人四散做了流民,也不好找了。再说,当时罗妃家人分明是入了京,在东厂手上不见的——可惜,刘思清死了好几年,当年的事又没留下卷宗,现在就连柳知恩都找不出来了。”皇帝心烦地叹了口气,“以柳知恩的能力,七年没一条线索,没准就是当年根本都没活下来。”

皇后白了脸,看着也是忐忑不安,“罗娘娘对您有养育之恩,先皇不会如此绝情吧……”

这些话,翻来覆去,说着也是无味,皇帝没有搭话,过了一会,皇后轻声问,“大哥,近日追尊罗娘娘的事,是不是还是去和太后娘娘解释一下吧——即使不说什么,也得主动去请个安。宫里的事,没有不传到宫外的,多少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多一事,终不如少一事么。”

见皇帝还不说话,她又劝道,“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传言变了,御史都要上本,那却又是何必呢?”

到底还是皇后善解人意,称得上是朵解语花。万宸妃虽然美貌过人,但也就是因为自恃才貌,有时难免多了几分小性。

徐循去请安的时候,虽然也着意打扮了一番,但无非也就是耳朵上坠了两个红宝坠子而已,回来的时候,头顶就多了一根精雕细琢的蓝宝凤钗,宫里的女人眼睛都尖,一路回来,徐循一路觉得那些中人、宫女都在看她,眼神带了诧异之色,全往自己头上瞄。她恨不能戴个风帽,把头给捂住了,别出这份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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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像早夭的妹妹,就真的这么占便宜?小姑娘一路都有点将信将疑,只是费心琢磨着这事儿,没留神就跟着太子妃、太孙妃一头撞进了屋子里,张才人喊都没喊住,进了屋她才回过神来:都请过安了,还跟进来干什么?自己应该去张才人屋子里,和身份大致相当的长辈们一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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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连忙要弓身赔罪,可太子妃啼笑皆非地望了她一眼,却是摆了摆手,免了她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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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得了赏赐,心里有点发慌吧?”连她的语气都有些淡淡的酸味。但徐循上回得了孙玉女的忠告,却不敢再说什么献给太子妃的话了。她点头说。“是很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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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笑了一下,也摸了摸徐循的脸颊,“算是你有福气,别往心里去,出去玩吧,娘娘赏你那就是你的,好生收着,以后进宫请安戴在头上,也算是为太孙宫挣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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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语气有点勉强,但态度还是很真诚的,徐循索性也就不多想了:她觉得自己估计是又成了筏子,不过,这种上层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和她这个小婕妤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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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告退了。”她站起身给太子妃、太孙妃行了礼,一路还小心翼翼地扶着凤钗,见两个上司没有别的话,转身就退出了屋子,往张才人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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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太孙妃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头,太子妃忽然自己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这才是真有福气呢,说是还情,可兜兜转转,两个好东西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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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妃多少也有些意会,她拧了拧眉头,“这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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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底下人孝敬你爹的,”太子妃说,“你爹都没舍得常戴,为了还贵妃娘娘的人情,又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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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妃哑口无言了,过了一会,才道,“娘娘心思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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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愿接春和殿还的人情,当时收了蓝宝,转头赏个东西,指名就给太孙妃、太子妃,又或者干脆就指名给徐循了。不也顶好?要不然更干脆一点,当时就不收,把话说明白了,人情也落到了实处。太孙妃这么说话,是有点拿不准贵妃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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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也能理解,孩子毕竟还小,还需要历练。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贵妃娘娘这几天,是有点上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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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叮嘱太孙妃,“等大郎今晚回来了,你让他先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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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妃自然应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又说,“要不然,还是让小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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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我和你爹的眼眶还没那么浅。娘娘赏了,那就是她的……她生得像娘娘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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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孙妃的表情,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不论真像假像,那都是她的福气。以后在太孙宫里,对她不可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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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妃笑着说,“是,一定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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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都对徐循的运气有点羡慕了,“这丫头,有福呢。没心没肺的实诚人,这么误打误撞机缘巧合的,倒是什么都有了。”

《那只该死的凤》

新文贺岁……轻松,温馨,不虐。

他是堂堂岐山凤三太子,她是人间一介刁蛮的小小郡主。

他凤族乃上古神兽,连如来佛祖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却被凡间一个野丫头掐住脖子当野鸡对待;

他俊美无俦,风姿神采撼动三界;她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把他看成妖怪避之唯恐不及。

他屈就自己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竟拿出一个鸡笼子让他栖身。

他对她处处维护忍让,她竟然跟他的冤家对头蛇鼠一窝!

端的是气煞他也!

我的《半推半就》终于完结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回来更小凤凰了,日更或隔日更……

老梧桐家的女儿

可怜的娃儿

尊贵的无忧郡主

御花园的娇客

出丑的丫头

诗意的小厮

九华山的老狐狸

骄傲的三太子

小气的神仙爹爹

绽放的花骨朵儿

太尉府的小公子

十五年的堂上客

跑堂的少年

想开了的郡主娘娘

沉稳的储君

娴静的公主

落汤的凤凰

高贵的神禽

新科的状元

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皇家御园里,柳荫正浓,花色正深,翩翩数只黄鹂儿在枝杈间两两相呼,追来逐去。太子丹商同着杨不愁在一丛芍药旁经过,惊走了花瓣上两只彩蝶,翩迁而起。

杨不愁小时候进宫时,也常和皇子皇女们在御花园里玩耍。皇家的孩子里与她最投契的是太子丹商的亲妹子,素月公主。素月公主和太子一母同胞,比太子小两岁,比不愁大两岁。那时一同玩耍的孩子里,从来不见太子的踪影。

离御花园不远的地方,遍植万节修篁,竹影摇曳处,矗立着一座小轩。素月公主曾悄悄带她去瞧过,那是太子少时读书之所。无论霜寒,无论暑月,总能看见衣着齐整的太子端坐在轩内,或读书,或吟诵,或听讲。

素月指着轩中人,神色里颇有些不屑,“看,那就是我那个无趣的太子哥哥。”

杨不愁瞪大了眼睛,把那个端庄的影看了半晌,仔仔细细地印在脑子里。哦,原来这就是太子。

妈妈说,在皇家里混,最紧要巴结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便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有了这两个人当靠山,天就塌不下来。

太子,便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

“不愁。”太子在花丛里转,眉间攒了几分凝重。

“咦?”

视线没有阻碍,直直地望进她眼里,“当年的那个翡翠玉麒麟可还在么?”

杨不愁只觉得耳边轰隆隆一阵雷响。妈妈呀!天,可真的要塌了。

怎能忘记,那年三月初三,有地方官进贡了万盆洛阳牡丹,太后下旨,令内官们将这些牡丹花摆在御花园里玩赏。百花之王,国色天香,雍容富丽的花朵风姿绰约,一时间让满园的姹紫嫣红竞相失色。太后大喜,垂降恩慈,下一道懿旨,让宗室子侄,皇亲国戚们一同入宫,赏花游园。

有好看好玩的,澧王爷从不忘把杨不愁带上。杨不愁穿戴一新,打扮停当,上了驷马高车,直奔宫门。

王爷皇子国舅们难得聚在一起,赏了半就都坐在御赐的酒筵之上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去了。

杨不愁随着素月公主游了一会儿园,折了两支花,插在头上到处招摇了许久。到最后两个人也是百无聊赖,意兴阑珊。不知不觉便又走到了竹林深处,入目便是太子读书的小轩。

素月公主向来娴静,倚着竹竿,妙目顾盼,淑丽得有如竹林里一棵优雅的百合花。“每天都是同样的表,真是无趣。要是能看看太子哥哥着急或者发怒的表,那该多好。杨不愁,你也想看吧?”

杨不愁深深地认为成天看着木头般的那张脸确实愁人,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看看他发怒的样子吧。”娴静的公主弯起了嘴角和眼睛,“太子哥哥桌上的翡翠玉麒麟纸镇是皇爷爷赏赐的,据说宝贝的紧。杨不愁,你去把它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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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也如今,杨不愁一脸天塌了的表,哆嗦着两条腿进到了轩内。

扶着门框探头偷偷向里瞄上一眼,年少的太子穿着金丝线绣成的衣裳,凝神端坐在桌前。挨着门槛缓缓向里跨入一只脚,桌前人未动,又跨入一只,桌前人仍未动。

素月公主姐姐说,太子每每见她时,她总是隐在一大群皇室子女中间,鸦鸦杂杂地一片,就算见过一眼,想必也是不记得的。一旦事破,假装成宫女,拔腿就走便是。太子读书时素来不喜有人打扰,内官近侍们只在轩外侍候,她只要从从容容出来,有一个公主在边,料也没人奈何得了她。

案头镇纸的玉麒麟通体翠绿,真是一块好玉。

杨不愁伏低子匿在桌子这边,手堪堪触到那只玉麒麟的腿,指尖传来一点沁凉。事半矣。

“可是六皇叔家的无忧郡主?”

头顶上一个冷静沉稳的声音忽然砸下来,惊得杨不愁一股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半截子凉透。无所遁形,事败矣。

“你……你认得我?”她牙关有些颤。公主姐姐算错了,要当皇帝的人,记也如神仙放,不同凡响。

太子站起,绕到桌子这边居高临下地看她,十二岁的少年,量比桌子高不出多少。“那去皇祖母宫里请安时见过,其他人都是走着进来的,唯有你一人是滚着进来,因而记得。”

杨不愁双颊上似有两个刚出炉的包子,熟透了,蒸得烘烘的。那天入宫前,挑了一件苏州师傅精心绣制的曳地裙子,拖着长长的裙摆跟着王爷爹爹去见太后,甫一进门,就被门槛绊了一跤,这件大大的丢脸事,竟被人记到现在。

她摸了摸鼻子,缓缓起。既然被人发现,还是溜之大吉,回去告诉公主,太子猾,偷之不易。

刚行礼告辞,却听太子又道,“你是来和本宫捉迷藏的么?”

“……”

“不过捉迷藏是小孩子家玩儿的,本宫不玩那个,不如你陪我下棋如何?”

八岁的杨不愁看着十二岁的太子从厚厚的椅垫下面摸出一个纵横交错的棋盘来,接着,又从书架上的花瓶里倒出一堆黑黑白白的棋子儿。

这个玩意,她的两位爹爹经常下。每每窝在王爷爹爹怀里看他们把黑的白的棋子儿往那棋盘上落下,黑黑白白混成一片,看得眼晕。棋盘边的香茶从气缭绕到凉透,她从呵欠连天到枕着爹爹的膛一觉醒来,这盘棋还未下完。王爷爹爹兴致来时也曾手把手地教过她,只不过,除了拿着棋子在棋盘上垒城墙,要让她耐心地下完一盘棋却终是无望。美人爹爹看了便勾起唇角笑得开怀,“你娘也只会在棋盘上摆字而已,不愁还能摆出城墙来,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下不好,可面前的太子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怎能拒绝。

硬着头皮坐在棋盘前,捏着棋子儿,两眼还是不住地朝那玉麒麟看了又看。

毫无悬念地输了许多局。

太子面色如平湖,不泛涟漪。“虽赢得容易,倒是比我一个人跟自己下棋有趣多了。”

杨不愁暗暗翻着白眼,他觉得有趣,她可觉得无趣死了。玉麒麟啊玉麒麟,你今害我不浅。

“无忧郡主老是瞧着那玉麒麟纸镇,可是喜欢?”

“……!!”呀,被人看破了。

杨不愁惊得连连摆手,却听对面人道。“你若喜欢,这纸镇就赏给了你罢,算是今陪我下棋的谢礼。”

“……”惊吓来得太突然,嘴巴怎么也合不上。

“只是此物要紧,须仔细收着,莫要遗失损毁了。”

这样一句话,若是放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就是一道圣旨。杨不愁确实是把它当圣旨来听的。

她出了轩,一路小跑,在附近的一座水榭里找到了正在躺椅上休息的素月公主。公主一听说得手,忙爬起来趴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等着。杨不愁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往桌上搁。外面用两三层衣摆裹着,里头又用几层手帕包着,四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一层一层打开,里头空空如也。

耳边轰隆隆一阵雷响,傻眼了。

许是刚才跑得急,竟然弄丢了。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没有玉麒麟的踪影。素月公主心肠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没发生吧。”

丢了便是丢了,她并不能当作没发生。

自那以后,她每回进宫时,总要搜罗些新鲜玩意儿,悄悄给太子送去。端肃的太子立在门边,远远地看她。“不愁妹妹,你来了。”

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说实话,正如坐针毡的时候,面前又摆上了棋盘。太子嘴里的称呼从无忧郡主变成不愁妹妹,一天又一天便这么过去了,肚子里的话却始终也没机会说出口。

“我……我……”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太子哥哥……对不起……我弄丢了……”该说的总要说,虽然迟了些。

花影里的太子摇了摇头,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件物事。“你看,它还在。”

翡翠的玉麒麟,水汪汪的绿。杨不愁傻眼了。

“那你走的匆忙,还未出门,这玉麒麟便从上掉了下来,此后一直都在我这里。”

太子哥哥捡到了,却从未告诉过她。抬眼,讶然地看见两汪幽黯,深不见底。

“不愁,不告诉你,是想再见你。若你知道了玉麒麟没丢,你还会跑来看我么?即便见面,也是乌泱泱一群人中匆匆一瞥吧?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我相隔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皇城,有了这个因由,自然能再见面,既然能单独见面,自然能越发亲近些。可是此时我才知,不是所有种子都能结出果实来,即便结了果实,也未必便是想要的那个。俗语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时种下的是歉疚的种子,又怎能期待它结出别的什么来?不愁,我错了。在我眼里,皇城外只就一个你,却从未去想,在你眼里,皇城外还有天下。今天是一个太尉府,明天,又不知道有几个太尉府。”

她愣愣地看着太子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抓在手里。这有些风,天气甚凉爽,手心里却沁出一层汗。

“不愁……”

一声呼唤,叫得她耳根微微发。

“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玉麒麟,也没有什么太子,更没有什么皇宫。你便是你,我便是我,你可愿好好看我一眼?”

又是一阵轰隆隆雷声响起,豆大的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裳。三月天气,好一场雨如油。

她看着他道,“太子哥哥,下雨了。”

“嘘,我刚才说过,没有什么太子,叫我丹商。”柔柔软软的目光里隐隐亮起两把火,要把眼里的人儿熔化。

杨不愁没有被熔化,却像被火烧了股,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啊——下雨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回去了!太子哥哥再见!”

他看着那黑点很快地消失在雨幕里,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太子下,雨越来越大了,起驾回宫吧。”

什么都望不见了,只能收回眼,转。头上已有细心的近侍和宫女撑开了雨伞,银骨绸盖,细细描画了繁复的祥云潜龙花纹。遮了几点雨,遮了一片天,遮了一双幽幽暗暗的眼。

澧王府家的小郡主,份尊贵无比。即使亲爹亲娘不在边,也不碍着她受尽三千宠。

常有一个长相极俊美的男人来她院里走动,墨绿色的衣袍刚刚在月洞门口一闪,就见丫头撒开了两只小腿飞扑过去:“美人爹爹!美人爹爹!”

男人唇角微扬,笑得一脸欣畅,伸手接住冲过来的小小人儿,搂入怀里,带着笑意的声音犹如雨打金铃,“慢点儿,慢点儿,怎么跟你娘一样,成里莽莽撞撞的。”

听见这话,丫头的脸色就黯了。男人不动声色,拉起她的小手往院子里头走。

的晨光一片大好,温暖和煦又带着点树叶青草的芳香味儿。早有手脚麻利的婢女搬来了躺椅卧榻,爷儿俩便一起窝在榻上依偎着晒太阳,雪花棉的软垫,白鹅毛的靠枕,都不如美人爹爹暖烘烘香喷喷的怀抱躺着舒服。男人摩挲着丫头的柔发,悠悠地开始讲古。说古其实也不古,不过是十几年前的旧事,此时重提,往事依稀就在眼前,恍如昨光景。

“你娘啊……”男人靠在躺椅上,微扬着头,墨黑的瞳缥缈地看进梧桐树的浓荫里,“……真是个奇特的女人。别人想做不敢做的事她做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也做了。”

“……”丫头僵着子不说话,只用手抓了男人腰带上的羊脂白玉圆佩来把玩,背面飞凤团花的纹样,正面简单地刻着几个字——魔教右使叶文昔。

“你娘啊……万般皆好,却只有一样。心直口快,嘴上不肯服软。她谁都骂过,骂过我,骂过你杜游舅舅,背地里也骂过你那不可一世的王爷爹爹。厉声指责也好,冷嘲讽也罢,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心肠最软。我们这些人,最后谁不是对她满怀感激?不愁啊……”悠长的尾音渐渐隐没在光里。“别人对你纵然万般宠溺,都不如你娘对你牵心连肺地疼。你娘能给的,别人给不了……”

“她若疼我,又怎么舍得将我送给别人?”丫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只瓮瓮地出声。

“唉!这却怨不得她了。当初若不是我成里厮缠,你娘她怎肯把自己的亲生骨送人?她这人心肠最软,见不得别人哀求,也是她顾及我跟你王爷爹爹一生无法孕育子嗣,不忍见我们孤苦无依,这才狠心把你过继到王府。你四岁时刚到王府的那啊……你娘抱着你哭成个泪人儿,见了那景,任是谁都肝肠寸断了。不愁啊……你莫怨你娘,要怨就怨爹爹,不该拆散你们母女。”

丫头默不作声,墨绿的袍子上却渐渐多了一片暗渍,那痕迹越洇越阔。

清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一声一声都是老梧桐的叹息。

栖在树上的如意看不下去了,手里的五彩锦扇徐徐地摇,“我说老梧桐啊,你家女儿的爹爹还真多,一个亲生爹爹,一个王爷爹爹,一个美人爹爹,再加上你这个树妖爹爹,哼,这些爹爹们凑在一起,都能开一场法会了。”

法会没有,宴会倒是不少。这小厮又来通报,王爷收了信义候家的帖子,今天要去候府赴宴,请郡主尽快梳妆,随同前往。

京城百姓常在背后议论:噫!这澧王府家养女儿也怪,竟然不好生藏在闺阁里慢慢□,总是带出去抛头露面,失了女儿家的体面。

这话说得多了,也渐渐传到王爷的耳朵里。澧王爷闻言一哂,“体面?我堂堂王府就是体面!藏在闺阁里教出来的女儿多无趣,哪有我家丫头活泼泼的真惹人喜?”

如意连连摇头,真是什么样的爹爹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王爷郡主串门子,出舆入辇,金瓜银钺,威武的仪仗是少不了的。重幡宝盖之下,锦车玉辇之中,那小小的郡主高高扬起小脸,那端肃的王爷浑贵气凌人,就连驾车的那两匹骏马也摆出一付不可一世的高傲样子,时时从鼻孔里喷出一阵白气来。雪白的四蹄撒欢儿地跑,敲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雪蹄翻飞间隐约现出黄金打造的马掌,澄亮亮的颜色恍花了周围人的眼。前头开路的王府侍卫扯开了嗓子高声呼喝:“前方小民快快闪开让路,莫惊了王爷车辇!”满街的人群远远地听了,慌慌忙忙往路边上躲,人潮一散,霎时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盘腿坐在紫色的宝盖上,如意把玩着一束黑发冷冷地瞧,满心里都是不屑。人间一个小小王爷,能有多少派头?天宫里的上仙贵胄,出行的阵仗可比这威风多了。

从澧王府到信义候府,也就半柱香的工夫。信义候偕同一众赴宴的宾客,早早地得了消息。高高的门楼前窄窄的巷子,挤满了夹道恭迎的公卿百官,下了车辇的小人儿牵着王爷爹爹的手,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

王爷带着女儿赴宴,百官都是见惯了的,心知这位王爷对自家女儿宠得紧,一个个上赶着凑上来奉承。肚子里有才的文官,搜肠刮肚刮出几两墨水,当场赋诗一首,把个量还未长成的小丫头片子直夸作了瑶池仙子,月神姬;肚子里没有墨水的武将,暗恨自己没有早做准备,摸摸索索全找遍,最后只得解下腰里的青龙佩恭恭敬敬递到小郡主的手里。

小孩子安静不了多久,宴中佳酿,场上欢舞,对杨不愁来说也不过是一场闹,新鲜劲儿一过,什么都是乏味。

独自一个人晃晃来到后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齐放,论花色美论品种稀罕自然比不上澧王府里的,只是那花丛中一架秋千,爬满了绿色的藤萝,在轻风里悠悠地,起起伏伏,浓荫浅翠,甚是趣致可。杨不愁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无限欢喜。

正玩得兴起,突然园子里头响起一声喝。“哪里来的野丫头,在我候府嚣张?还不快从本小姐的秋千上下来?”

如意顺着那声音望去,见秋千后头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姑娘,年纪约摸十四五岁,面如三秋冰轮,色若弄里桃花,端的一个人世罕见凡间难求的小美人儿。

杨不愁起了脯,站在秋千上斜睨,“我是澧王府的无忧郡主。你是信义候家的么?本郡主见你家秋千可,才赏脸玩赏一番,你退下吧,不必一旁伺候了。”

“哼,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无忧郡主啊。”美人儿唇角一撇,满脸鄙夷,“天下谁人不知你那王爷爹爹有龙阳之癖,府里头藏着个男人,你也不过是民间里寻来的乡野丫头而已。又不是什么皇室血亲,来这里耍什么威风!”

丫头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小脸儿涨得通红,死抓着秋千不放,颤着嗓音辩驳:“我才不是野丫头!我妈妈是魔教教主,我爹爹是秋堂堂主,我王爷爹爹是当朝六千岁,我美人爹爹是江南首富……”

未及她喃喃地讲完,突然一个趔趄,子遽然从秋千上跌落下来。

这一下异变陡生,连窥伺在侧的如意也始料未及,手中法印还未结成,杨不愁的子已经重重落地。

丫头哎哟一声呼痛,小脸皱成一团,指着那美人道:“你……你竟敢推本郡主?”

美人儿莞尔一笑。“哼!谁看见了?又无凭据,也无旁证,谁会信你?你只管去找你那王爷爹爹为你作主啊!看大家是信你这个任胡为的刁蛮小姐,还是信我这个端庄淑惠的侯府千金。”

丫头眼眸骤黯,死咬住嘴唇不言不语,颊边尚挂着几丝擦破皮后的血迹,晶莹的血珠正一点点渗出来。百花争,千芳竞秀,大好光,无边美景,俱都衬出趴跪在花荫里的小小一个萧索的影子。

美人儿正要甩一甩衣袖转离开,后却传来一声怒喝。

“没见过如此恶毒的女子!”

两人都没想到四下里会平空冒出一个人来,便齐齐转了来看,却不知这一眼竟是凡人几世也修不来的造化。

秋千架旁,有凤来仪,那是凤三太子如意再也按捺不住,幻出人形要管一管这丫头的闲事。琼林宴上,没见过这样气派的三甲才子,演武场上,没见过如此风姿的玉面将军。不说那高耸入云的峨冠,也不论那流光溢彩的锦袍,单是一双狭长的凤目,如玉的面庞,就让这满园的奇花异草颜色尽失。

如意酡颜薄怒,冷眸凝视着目瞪口呆的美人儿,“你施下此等险辣手,还以为没人知晓么?岂不闻人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论天地人,即便这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虫一鸟,也尽有知。想不到你一个弱质女儿家,怎么会有这等歹毒的心肠!”

美人儿呆怔怔地站着,不知是羞是怯,讷讷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意不再理她,伸手拉起了愣在地上的杨不愁就往前厅走,边走边不停的念叨,“你一个尊贵无比的郡主,平时不是威风八面的么?怎么这会儿被人欺负了反倒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走啊,去找你王爷爹爹告她一状!”凤三太子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主儿,见不得这样孬种的窝囊相,心里又恨又气,比自己受了欺负还窝火,仿佛此仇若不报,恨也难消,怒也难平。

丫头听他讲完,急急忙忙扯住了他的袖子,再也不往前挪动一步,“等等!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如意回瞪她,口气不善。

丫头涨红了脸,气息不顺地边喘边说,“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能让王爷爹爹知道,更不能让美人爹爹知道!他们若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别人在背后骂他们也好,嘲笑他们也好,他们都只若无其事地装做不知道,可是……可是若是他们知道我被人骂,被人欺负,势必会自责,会歉疚,会觉得对不起我,会比自己挨骂还要难受千百倍!我只想让王爷爹爹知道,让爹爹妈妈知道,我很好,我真的过得很好,我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无忧郡主,人人都宠着我,疼着我,羡慕我。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呀!”绯红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急得连眼眶里都一片湿意。

如意默默地听着,脸上的怒意一点一点褪去。抬手抚上丫头的脸,抹去那几丝殷红的血迹。自出娘胎以来,上千年光恍然如梦,却在今天,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

《出金屋记》作者:御井烹香

文案

陈娇是个很简单的人,金屋与长门,是她一生最关键两个词

而她的喜怒哀乐,亦只有两字便可道尽

刘彻

至少,刘彻以为如此

*本文为排遣心情而写,更新随兴,如果可以进V(很怀疑),进V后会是日更

*没怎么考据,错漏一定非常的多,欢迎指证,拍砖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专栏

主角:陈娇,阿娇,刘彻┃配角:刘嫖,韩嫣,卫子夫等┃其它:金屋藏娇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或许是她的举动惊扰了这一对小小的姐妹花,帐子掀开了一角,家人子跪着进来,为她掖好了被子,又轻轻地捋过了她的额发。

她闭上眼,无由地反抗着,不想被人惊扰了自己的昏沉。婢子小心地探看了她的脸色,便慢慢地爬出了睡榻。

“真是个古怪的小女儿……”

或许是肯定了她已经陷入沉眠,婢子们便窃窃地议论起了主人的私事。

“一点都不像是陈家的少主人……性子竟是那样静,虽然生得像长公主,但和长公主的性子,可是一点都不一样。”

“陈家又有哪一个人和她一样?”轻轻的笑声,隔着幔帐传到陈娇耳朵里,就像是梦中传来的耳畔私语。让她皱起眉头,又缓缓地迷失在了似梦非梦的迷蒙中。

“别嫁。”急迫的女声,又回荡在她耳边,带着丝丝缕缕的,她尚且无法分辨的情绪。“别嫁,千万别嫁。”

“别……别嫁?”她迟疑地问,“到底,到底是要嫁给谁?你念了这么久,我到底要嫁给谁呢?”

从她记事开始,这声音便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梦境之中,给她无忧无虑,予取予求的童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曾试探地对母亲谈起过梦中的言语,而母亲的回应,是一场盛大的法事。从此她便知道,原来她梦中的阴霾,换来的竟会是穷奢极侈,花费胜过陌间百姓一生,却又一点也没有用的浪费。

她问过梦中的声音,“究竟我们同陌上百姓,又有什么不同?外曾祖父在未曾自立之前,难道不也是一名百姓?”

这声音未曾回答她,但陈娇却从此绝口不提这梦中的烦扰。

自那以后,她便明白,有些事她母亲毕竟是没有办法的。

这声音多半只是在告诉陈娇,“别嫁,千万别嫁。”

可一旦问她究竟是要嫁给谁,她却从不肯回答。

今晚她的语调特别急切,使得陈娇在迷糊中,有了一些朦胧的好奇。她又问,“你说了这么久……有一年吗?有两年吗?你——到底是谁呀?”

那声音无所回答,只是深深地叹息起来,又重复着自己的要求,“阿娇,不要嫁。嫁别人,勿嫁他。”

“他是谁?”她问,甚至想要揉一揉眼睛,“我很倦,我还小,我不用嫁人。我……我要睡了。”

那声音于是便不说话,放任陈娇陷入了不安的睡眠里。

#

因为这声音的存在,她自小就是个不爱笑的孩子。很少能够打从心底大笑出来,即使面对她的外祖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也只能淡淡地笑着,问候外祖母,“外祖母安好。”

外祖母脸上露出了慈和的笑,她摸索着将陈娇纳入了怀抱之中,“好阿娇,又认了多少字?”

陈娇就靠在外祖母怀里,轻声细语地说,“一天认十个字,又认了一百来个,现在读书,已经大概懂得里头的意思了。”

外祖母和气地问,“都是什么字?说给外祖母听听?”

陈娇扳着指头,念叨着似乎深奥,又似乎简单的字词。“礼、仪、良、善……”

身边有人轻声说,“娘娘,太子来问安了。”

外祖母轻轻动弹了一下,缓声说,“阿娇,你表兄来了。”

她对表兄的态度,要比对陈娇更客气,甚至还坐直了身子,让陈娇走到一边,不让她跟着自己沾光,受太子的礼。

陈娇跑到母亲身边,等到表兄给外祖母行过礼,又和母亲互相问安,便上前要参拜下来。

身上一轻,表兄已经将自己抱在怀里,笑着说,“阿娇,你又长高一些了。”

虽然位属兄妹,但表兄大她足足十多岁,今年已经快要加冠。陈娇从来也没有将他当作过自己的兄长:她虽然小,却也分得出自己的两个哥哥和表兄的不同。兄长们会和她吵架,表兄却一直都很宠爱她。

“表兄。”她揽住了表兄的脖子,撒娇地问,“你身边那个小中人呢?怎么没有看见?”

“阿娇找他有什么事呀?”外祖母笑吟吟地问。

陈娇不免有几分不好意思,“他的陀螺抽得很好!”

表兄和外祖母、母亲都笑了起来,表兄笑吟吟地说,“他去办事了,过两天,我让他到阿娇家里,专门给你抽陀螺。”

他就抱着陈娇坐下来,和外祖母、母亲闲谈着起居间的琐事。外祖母又把陈娇叫到身边,让阿娇背诵着近日里学到的字词。又过了一会,表兄才起身告辞,回到他自己的宫殿里去。

陈娇也感到困倦,她伏在外祖母怀里,意识漂浮起来,耳边隐约听见母亲说,“去把阿娇抱到后头去。”

外祖母一下就揽紧了阿娇,“就让孩子睡在这里。”

“压得您腿疼……”

“怕什么,自己的亲生外孙女,怕她压不疼!”外祖母的手梳理起了陈娇的额发,手劲轻重恰到好处,让她很快昏昏欲睡。

母亲和外祖母的对话零零散散,一片又一片地飘进了梦里。

“……说不上多聪明,却也老实孝顺。”

“唉。”外祖母的叹息声很长,“不比又怎么会知道?他再好,生母那个样子,终究也没有用。”

“总还是要看阿启自己的意思……”母亲的话里多了一些什么淡淡的情绪,很轻,却让陈娇的心弦一下绷紧了起来。

她还听不懂,她毕竟太小了。

“听说上回对你也很不客气。”外祖母的话里也多了些什么。“嘿嘿……不奇怪,不奇怪,就是对我老婆子,她都是阳奉阴违,连面上的恭敬都未必做得好。对你这个大姑子,又怎么会发自内心地恭顺呢?”

“总是阿启处置国事辛苦,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母亲似乎有为自己分辨,又有为谁分辨的意思。“不和您说,也是怕添了您的心事。”

外祖母的声音冷了下来,可拂动陈娇额发的手,却还是那样温柔。“我们一家子从京城到代国,从代国到京城,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现在阿武又去了梁国,在那样远的地方……你弟弟口中不说,心里多看重你这个大姐,你不知道?她和你处不好,要比欺压后宫中别的可怜人,更讨阿启的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难怪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聪明。”

顿了顿,外祖母又轻声说,“王夫人就要比她明白得多,你看她这一向,难道不是竭力与你结交?”

“唉……”母亲的叹息声轻轻柔柔的,“我只是个姐姐,难道还能对阿启说她的不是?我没这个身份,这种事一说,就是牵扯到废立的大事……娘……我现在是陈氏妇……”

这弯弯绕绕含义晦涩的对话,钻进陈娇的脑袋里,本该像一个呵欠一样,被她张口驱赶出去,但竟然就这样留了下来,一路盘旋到了当晚解衣就寝的时分。

又过了数日,母亲再一次带她入宫觐见时,她的第二个表哥也来请安。

这个表哥来请安的时候,宫里的气氛就要热闹得多了。

他和陈娇年纪相差得不远,说是表哥,其实两个人的生日只差几天,不过他就要比陈娇聪明得多了。陈娇才认了几百个字,他已经开始启蒙读书。

“听阿娘说。”表哥告诉她,“姑姑想把你说给太子为妃。”

这件事,陈娇也只是听说。

毕竟栗娘娘和母亲互不搭理,已经有两三个月。进出宫闱之间,总有些闲话会飘到陈娇耳朵里来。

听说栗娘娘很不喜欢母亲为舅舅进献美人的做法,那天她和母亲甚至吵了一架,只是当时陈娇在和小中人抽陀螺,并没有当场与闻。这件事,还是抽陀螺的小中人私底下告诉她的。

陈娇没有回答,她露出了一脸的不解,表哥说完就算,他跑开去,在外祖母的宫殿中采了好多时令鲜花,将小花圃的一角采得七零八落,又将鲜花堆满了陈娇一身。

“送给你!”表哥似乎有些赌气。

陈娇当然很喜欢花,她把裙子扬起来,兜住了这五颜六色的春意,对表哥笑了。

这一切尽收母亲和王娘娘眼底。

来好笑,陈娇居然是在皇帝病危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韩嫣。

虽说男女相见,并不是什么触犯忌讳的大事,刘彻也经常让韩嫣在宫中留宿,但韩嫣毕竟只是太子身边的伴读,他也很知道规矩,并不曾进女眷们集中居住的永巷游逛。陈娇平日又很少四处走动,她虽然很早就知道了韩嫣,但却是在皇帝居住的清平殿内,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以风姿为名的太子佞幸。

周文仁前几天已经来过,为皇帝侍疾,只是他毕竟上不得台面,这个玉面修眉的中年男子只是和陈娇撞见了几次,便避开了女眷们进出的时辰。倒是韩嫣更有些无所顾忌,明知是皇后服侍皇帝用药的当口,依然毫不避讳地进了内殿,膝行到刘彻身边,和太子喁喁低语。

陈娇不免就度他一眼。

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刘彻也的确算得上是个出名的美男子,其实即使没有太子的身份,他也算得上英俊,更何况陈娇和他本有亲密的血缘,两个人在长相上竟有微妙的相似。人总是很难讨厌自己,对着这样一张脸,她很容易就能生得出亲近之心。

但韩嫣却不一样,这男人实在亮眼,即使在屋内,也好像自带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他的脸在昏处,都带了三分亮,行动之间英气勃勃,纵使正谨慎地跪坐在刘彻身后,依然难掩他的风华。

陈娇的一眼险些变作了凝睇,她又过了一会,才将目光收回,专心致志地为王皇后捧着药碗,低声劝慰天子,“舅舅,多少还是喝一口吧。”

天子这一次反常地执拗,“都是些无用的方小说西,生老病死,乃是定数,这一次我不行了,我心里知道。”

王皇后眉宇间也不禁染上了一抹黯然,她将调羹搁回碗中,对陈娇点了点头,陈娇便倒退出了屋子,将药碗交给了宫人。

侍疾从来都需要无尽的耐心,她虽然很少在外人跟前露出疲态,但私底下也难免腰酸背痛,在清平殿前无意间扭头一望,望着澄澈的蓝天,一时不禁就走了神。

那声音在她心湖上空轻轻地说,好像一匹绸缎,在水中肆意盘旋。

她说,“他的确很漂亮!”

声音里有不甘,也有坦然的折服,陈娇想,这声音毕竟是骄傲的,她的骄傲,不容许她不诚实。

“可惜,漂亮的人,往往都活不长。”她又说,轻轻的,带了惋惜,好像隔了多年回看一朵桃花,开得再好,也不是当年的红。

陈娇垂下眼,笑着笑着,就慢慢地叹了口气。

刘彻身边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多韩嫣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轻声说,“走,去长乐宫吧,祖母肯定又挂念起父皇了。”

才一转身,正好也碰到韩嫣从殿里出来。

陈娇走的是边门,不想韩嫣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谦卑,同刘彻细细地说完了几句话,他也从侧门退了出来,两个人倒是撞在了一起。

韩嫣只是愣得一愣,就很快跪下来给陈娇行礼,“下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陈娇就很客气地说,“韩舍人请起,又何必这样多礼呢。”

不知为什么,那声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在陈娇心里说,“是呀,你们都睡的是一个男人,说来似乎也很亲近,又何必这样拘束呢。”

陈娇倒是被她难得的幽默,搞得笑意难收。冰冷的面具,一下为笑靥所融化。

连刘彻尚且消受不得这样的美,又何况韩嫣?

少年人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惊艳,却恰恰为陈娇所捕捉了去,两人都有些微愣怔,而韩嫣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遮掩掉了这不该出现的情绪。

她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太差,然而,由这样一个男人来无声地赞美着陈娇的美丽,这感觉毕竟是不同的。

陈娇不禁又微微一笑,这才转过身子,在垂髫小鬟们的围绕之下,徐徐离去。

当晚,刘彻没有在清平殿侍疾,而是回了太子宫中,与陈娇同床共枕。

他要得也特别狠,陈娇几乎不堪征伐,快意积聚太多,已经变成了折磨,她辗转反侧,甚至带了泪水求饶,然而刘彻的动作却还是很刚猛,几乎是在宣泄着什么。

一切结束之后,他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将陈娇拥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抚摸。

不论如何,他对陈娇的确是体贴的。这份体贴,也不是人人都能享有。

“你有心事。”陈娇就往上爬了一些,在刘彻耳边轻声细语。

她的肌肤紧贴着他的,两人都很□,时近正月,天气渐渐地冷了,两个人体温交融,显得更亲密,也更无间……好像心底最大的隐秘,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都已经无处躲藏。

刘彻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父亲怕是不行了,今天你离开不久,他让太常的人进来,吩咐他们准备丧仪……与我登基用的马匹。”

牵涉到改朝换代,什么小事都是大事,刘彻身为太子,个中寒暖,要比陈娇知道得更清楚得多。

就是过了正月,他也才十六岁,年纪实在也太轻了一点,不论是谁怕都没有想到,这个连冠礼都没有行的少年太子,就快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刘彻可能要比谁都兴奋,也可能要比谁都惶恐。他才十六岁,平日等闲,想到的是纵马踏田……天下这样的重担,他还并不着急扛起来。

可以他的性子,又能将自己的担忧向谁倾述呢?

会找陈娇,而不是王皇后,已是对陈娇这一年辛苦的最大肯定。

陈娇就抬起头来,深深地看进了刘彻眼底,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问刘彻,“怕了?”

刘彻环抱着她的双臂,一下就又收紧了,他把头埋在陈娇发间,过了许久,才从喉咙底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应该要怕的……”陈娇轻声说,“若我是你,也怕。”

她说得也的确是真心话。

宫中女子,再怎样盘算,算得无非是一家的兴衰荣辱,刘彻即将要担上肩膀的,却是千万户人家。

刘彻反而略带了一丝不满,“你就这样安慰我?”

他的手就降落到了陈娇腰际,陈娇一下耐不住痒,又笑了起来。

银铃一样的笑声就传遍了整间屋子,帐内沉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刘彻支起半边身子,看着光.裸的陈娇,看着笑意未收,荡漾若一池春水的妻子,他又轻佻地捏住了陈娇的下巴,用了一点点力,而后才轻声说,“对外人,你从来不假辞色,今天看到韩嫣,你笑什么?”

陈娇笑声顿止,她挑起一边眉毛,侧过脸看向刘彻。

刘彻眼神里还带了笑意,好像只是在和陈娇开一个玩笑,只有手里的力道,多少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虽然也是个纨绔,但对亲近的人,脾气倒是一向大度容让,尤其待陈娇,虽说有时漫不经心,但总是要比待别人更呵护得多的。

“你这是在妒忌?”陈娇就似笑非笑地问,尾音微微上扬。“这番话,其实应该我说出来,才更合理一些吧?”

韩嫣和刘彻的关系,众人心知肚明。然而正是因为深知韩嫣的**,刘彻才会更介意陈娇的那两笑。就好似一个人有了一根精致的玉簪,别人的目光偶然停留时,他便会提防着有谁来抢。

刘彻的话一下就哽在了喉咙里。

陈娇虽然柔婉,但并不是没有锋锐,她的词锋有时候锐利到直刺胸臆,他甚至来不及招架。对她的爱,日久之后,也难免夹杂了三分的怕。

他又掂量了陈娇一眼,陈娇已经垂下头去,任由瀑布一样的黑发,遮掩了她的表情。

对刘彻的问题,她不说不,也不说是。似乎并不介意刘彻猜测她是否为韩嫣所惊艳,是否一眼之间,已经对他有了喜爱。

一如既往,他依然是看不透陈娇的。怀中人的驯顺,似乎是她的天性,又似乎只是她的伪装。

刘彻不知不觉,又将陈娇拥得更紧了些。

第三天,天子一大早就请长公主入宫,又请太后移驾进了清平殿。

这是要留遗言了……昨日三公九卿,都已经入宫见驾,为登基大典预备的驷马,也已经牵进了马厩,帝国上下已经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准备着天子的死亡,与新皇的登基。

陈娇在清平殿外同长公主、皇后一道等候,不时将目光瞥向一侧的长者。

帝王临终之前,欲行托孤重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一次,王家兄弟一人未至,皇上却独独召见了这个被贬多年,郁郁不得志的魏其侯窦婴,同家人一起,听他临终的最后一段嘱咐。

窦太后已经在殿内扬声,让人进去扶了她出来:老人家虽然已经失明,但这一番对话,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与闻,天子亲自屏退了左右,同母亲窃窃私语了小半个时辰。

王皇后和长公主先后进了殿,又都先后抹着眼泪出来了,黄门请太子入殿。

在这一刻,陈娇感觉到刘彻的颤抖,他一直跪坐当地,稳如泰山,而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有了轻轻的冷战。

她伸出手来,在宽袍大袖的遮掩下寻到了刘彻的手,使劲捏了一捏,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刘彻便跟着她一道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进了内殿。

过了很久,黄门又出来说,“请太子妃入殿。”

陈娇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天子的声音,他再三叮嘱,“遇事不决,多问问你祖母。刘家人不可靠,但你的母族、祖母一族,你的妻族,是可靠的。”

到底是天子,见事就要比一般人明白得多。

见到陈娇进来,天子止住了话头,他的精神居然不错,还能半靠着屏风和刘彻说话。

陈娇轻声叫了一声舅舅,不必做作,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

天子就慈爱地说,“不必哭了,傻孩子,到舅舅身边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住了陈娇的手,又拉住了刘彻的手,将两人的手放到了一起。

“汉室从高祖起,前后四个皇帝,都没有和元后终老。”他的声音很清晰也很稳定,“废薄后,是我生平罕见的憾事,到了临终前一想,竟不知道该如何向祖母解释,不知该如何见她……太子,你不要学我,阿娇人很乖巧,你要好好待她,早日生育嫡子,传承汉室血脉。”

她舅舅虽然看她一向不错,但直到今日,陈娇才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疼爱。她瞪大眼,眼泪反而顾不得落。

耳边又响起了轻轻的悲泣,如泣如诉,似一曲幽怨的筝,透着无穷无尽的悲愤与苍凉。

她听到刘彻简短有力的应答声,“我一定待阿娇好,阿爹放心,我一定同她生儿育女,白头于归。”

天子于是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但刘彻并未放松他的紧握,陈娇感觉到他的体温。

炽热。

越明日,天子驾崩。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有长评啊,好感动啊||菜菜君你真是好爱这篇文。

嗯,更新送上,看到大家催更的评论,甚至于是希望早日进V……所以就|||更新了XD……就算是再想偷懒看到大家很想看……所以感觉也……就……(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PS还有谢谢樱桃王子和一个无名英雄的地雷!

9封后“把贾姬带进来吧!”

陈娇的身份当然随着刘彻水涨船高,刘彻登基后三日,大册后宫,她名正言顺入主椒房殿,成为帝国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第一件事却是给天子守孝。

根据《周礼》,食肉者为父母守孝,应当在父母陵墓外结庐居住,不进荤腥,甚至禁绝梳洗,如此蓬头垢面专心哀悼三年。但天家事事迥异常人,自文帝起,天子居丧以日代月,这一个月的丧期,后宫是要跟着刘彻一道守过的。

出了孝就是二月,天气越发冷了,刘彻经常流连于椒房殿不愿去朝会,陈娇就劝他,“就是坐着,你也是在那里坐着,哪有天子不肯上朝的道理,你这是在招天下人的非议。”

主少国疑,天子临终前将国事付予太皇太后,是重臣之间的共识,刘彻就算在朝堂上坐着,也不过是个人肉图章。太皇太后又推崇无为而治,少年天子难免觉得朝野之间暮气沉沉,汉室坐拥万里江山,却无能于匈奴,更令刘彻耿耿于怀。

刘彻就冷笑着说了一句,“祖母只差没有临朝称制……”

话才说一半,陈娇就投过来冰冷的一瞥,她轻声道,“天子,很多话就是在椒房殿内,也不可以胡说。”

太皇太后在后宫位居至尊,已有二十多年了,多年经营,她的势力并不是一个新进的帝王,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便掀翻在地的。更别说有孝道两个字在头顶压着,刘彻要挑战祖母的权威,如果师出无名,结果将会非常难堪。

刘彻承受住陈娇的一眼,忽然间就已经怔住。

皇宫是他的家,他已经习惯于将这华丽而奢靡的建筑群,视为他安全又温暖的巢穴。曾经他有父皇母后,还有慈爱的祖母,泼辣又不失精明的妻母……这都是他的亲人,他的保护伞,他当然可以尽情任性——

但皇宫对于陈娇来说,一向只是在最险恶的战场,对于即将到来的凄风冷雨,她的准备,要比刘彻周全得多。连一句话,她都知道谨慎。

刘彻忽然就觉得和陈娇比,自己简直就像个小孩,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没能考虑清楚:椒房殿的女主人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她必须要靠着太皇太后,才能在后宫中立足,身边又怎么能没有太皇太后的眼线?

他就沉默下来,盘膝坐在榻前,出神。

刘彻从来很少这样凝重地思考,生活对他来说,一向轻松简单,他只需要高高在上,挑剔鉴赏为他备下的种种事物,不够美好的,都难以进入他的法眼。他怎么能想得到,屈膝事人的一天会这么快就到来了呢?

陈娇看着他思考,不禁也就跟着他一道垂下眼去,望向了刘彻袖口露出的一道绢帛。

太皇太后和天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其实不在于权力……太皇太后已经送走了两个儿子,她自己多次向长公主倾诉:“我是个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这一口气,看什么时候咽下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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